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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敘法-海生館

倒敘法-海生館

直到今天,那天的夕陽一直烙印在我邊緣系統的深處。

隨著瞬間琉璃般流動的暮色,以及無法追趕的潮聲。


4年前的畢旅,和隨行的學弟妹準備下榻海生館。稍作參觀後,兩班的師生在2樓等待晚餐。
隔壁桌的同學討論著飼育員在大洋池上方例行的餵食,「他們剛剛還有自己到下面丟魚欸。」
前往恆春的路上,對於夜宿大洋池班上的期待仍未熄滅,縱然窗外的夏日的運行已經來到極點。

當時2樓的餐廳與展望台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用餐前的空隙已有不少同學在外邊眺望海景。
格狀的窗子似乎切割著夕色,落日鑲邊的金黃光芒連著垂入海面的橘紅天空。

如果抽起覆蓋我們的漫天染布,自底部深浸的藍黑色直到在布上不落的光芒和偶然飛過的鷗群能永遠為我們保留嗎?

而我的思緒沒有答案,僅能假裝喝下幾口餐廳平淡的麥茶中和幻想的挫敗感。


「麥茶沒了說,幫我再裝嘛。」餐桌對面的2位學妹互相推托,終於其中粉紅色T-shirt的一人勉為其難的拿起茶壺。
我放下空蕩的塑膠杯,沉思餐後前往潮間帶的種種。濕滑的礁石,和不定的海潮,為自己的笨拙稍微嘆氣。


不到一會,粉紅色T-shirt的學妹拿著滿溢的茶壺回來。
繞過桌間的狹縫和嘻鬧的中學生,令人擔心的是可能傾灑的滾燙麥茶。
她握緊握著那滿溢的茶壺,回到餐桌。


「謝啦,幫我倒一下吧。」2人又開始重覆當時的無聊對話,我看著她映照著夕色纖白細長的手指。
在我腦內的寄居蟹和藤壺正躲回他們礁間的居所。


「學長,你也要嗎。」她轉頭望著我不意垂下的空杯,和望向她的視線。


「嗯,謝謝。」當時窗外的夕色隨著晚餐的進行正不斷的融合彼此,似乎每個色調逐漸表現各自的熱度。


她勾著茶壺把手的手指優雅的傾身,如同宮廷舞會名媛的風采。
而平淡的麥茶,接續著我心跳的舞步。

可惜夏日的舞會還沒開始。
節拍愕然停止後,她的餐具上終於再也見不到數分鐘前交融的夕日。
外邊的天色隨著大海冷卻,恢復藍黑的色調。纖白的雙手,黯淡在沉默的夜色。
人們紛紛走向展望台。迎面的海潮,有哭聲也有迴盪的笑聲。


4年過去,她身上粉紅的T-shirt仍遺留著暮色的溫柔,陪同無法遺忘的那些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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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聽亞洲功夫世代的re-write,再被演算法引導到solanin,望向老家架上淺野一二0的數作,於是像13年前雨夜外宿,只能向筆記本傾訴心事的我,熱衷地翻頁。 我講述太多一中後半的事了,偶爾說點前半的事吧。那是個3G不普及的年代,我沒能像同學外宿有電腦附網路,讀書之餘最大的娛樂是每周買的漫畫和圖書館借來的小說。之所以不去紅豆借,是書太老又聽同學說上次他借本子結果中間黏住,我便無法踏進山西刀削麵旁的大門,即使我一次次去喬治車庫買難喝的綠茶。那是一間介於服飾店和飲料店的半調子店家,綠茶苦又澀,但因為回宿舍順路又便宜,我便時常光顧,雖然往前走到維他露大樓外投飲料都比較好。音樂的話除了手機的收音機,就是回家灌好的mp3,與2021年相較實在是貧乏到無法置信的青春,即時通在外宿後也是周末回家才能用。或許是太刻苦晦暗,有點色彩都是難忘。 2000年代還是紙本漫畫的盛行期,雖然我從國中就在網上看鼠繪漢化的海賊,但紙頁的觸感似乎讓人與畫面可以連結,甚至與多年後的自己。如同召喚從者的聖遺物,那些開始泛黃的小說漫畫都能拼湊出某個憂傷的少年。在正值多感的年紀,卻沒什麼朋友和妹子。這樣的人今天還有vtuber,那時什麼都沒有,我只能用甫習得的詩句轉抄情緒,累積後回家發在無名,看著誰來我家的頭像如同生活,沒有起伏。說沒有起伏也是太過分了,但唸書補習對那時的我來說像日行公事,如果不考好一點,學得更多,簡直無法證明我還在那了。當時校排900的同學,今天也是個傑出的同業,或許我當初實在沒必要那麼認真念書,大概八成認真也是個平凡的醫生。不過除了念書看小說漫畫,寫作,那時的我也就是個解題機器。 還沒進高瞻班在普通班的前幾天,學校發了個無聊的測驗挫挫新生銳氣,當時拿了全校第五名,結果也沒多少錢。我跟醫研社長提起這事,他說自己拿了第三名,結果社團也快倒了。"確實沒什麼用嘛。"  只要有題目和限制的範圍,我就能推敲出什麼重要,加上反覆練習,校排前三十不是很難的事,但那也是因為數資跟我們雜魚班級競爭不是那麼認真。雖然少年時代憂傷的程度像港都夜雨綿綿,但還是能理性的決定要幹嘛,不追求夢想,而是把手牌和牌堆摸清,畢竟我不像十代能印卡,也不是初代口胡王,只是一個在新奇看同學打牌,沒錢入坑的一中生。 會這樣敏感地懷念,或許也是遠方校慶的共鳴,加上太愛淺野一二0的作品。隨著閱讀,某些分鏡和台詞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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